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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等文评丨《从众》by常叁思——从心不从众

※发布时间:2017-10-19 13:52:51   ※发布作者:habao   ※出自何处: 

  菠萝笔记第八届文评大赛于今年7月8日正式,活动共收到52篇文评,是有史以来参赛文评数量最多的一次,经过初赛投票产生10篇文评进行决赛,最终由木苏里、池袋最强、弄清风、青丘千夜、鬼丑、唇亡齿寒六位特邀作者评审为每篇文评逐一打分,评选出最终的项。

  《从众》延续了《设计师》建筑行业的相关小说背景,乃至于有才读者戏称两书主角为工地F4(23333。只是相较于《设计师》现实、爱情和梦想交织统一的积极向上的故事氛围,《从众》有它的表达欲,它更像是一个用爱情小说的糖衣包裹了作者诸多思索的故事,这思索立足于每个个体生活中的种种两难——职场上价值利益和的角力、家庭中父母之命和个我选择的冲突,在力量悬殊的主流价值观与个体之间,我们该如何抉择?

  “从众”二字单掰开,“从”字二人,“众”字三人,寡与众,小众与主流,弱小与强势,对比之下泾渭分明,矛盾暗伏,激流暗涌的气氛与故事中冲突不断的紧绷不谋而合;

  “从众”二字合起来,话未说尽,意味深长,虽无标点,却俨然牵出一连串问题——跟从了主流,了什么?谁在从众?为什么要从众?

  结合故事,“从众”二字提挈全文,作者关于“从众”与否的思索是驱动故事的内核力量,同时,作者又通过事件和人物频频扣题——标题与内容回环呼应,进一步强化了对“从众”以及从众背后所反应的社会现实的反思。

  作者在文中这样解释从众效应——社会中的每个人,观念与行为都无法脱离群体的引导,假以时日人会变得越来越像,每个人,都将是我。

  人是社会性动物,自小便置身于各种被衡量机制之中,宏观来看,主流的价值观直接影响着群体的趋避方向,而群体的观念又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惯性力量,极大地影响并着每个个体。而从个体角度,人们跟从主流的原因又不一而足,也许是一拍即合,无须另寻道,也许是缺乏思考,,也许是勇气欠奉,不敢螳臂当车……然而生物多样性决定了单向的价值取向势必无法迎合每一个人,对主流观念的反思和质疑,对个我的主张和,在削足适履和坚守本心的挣扎里,也必然会有人自的里脱离,找到自适而无愧于的道,这即是“从心”。

  邵博闻在故事的现在进行时态里成熟稳重,宽厚而不失原则,作为一个普通人,他已经能对生活中的大部分事态从容处之。对于常远而言,他是伴侣,也是个引导者的角色。在故事中,邵博闻已然度过了“要以何种姿态立足于世”的心历程,在从众还是从心这个核心问题的探讨上,邵博闻的激愤与都发生在过去:好兄弟昭不幸坠亡、柏瑞山别墅群血色的营销成功,让他始终对人命的分量心有戚戚。这一份和悲悯让他选择“别人会嘲笑的原则,竭尽全力地逼自己不无愧于心、脚踏实地,不以利益为所有前提”,“他要叫这能自己的东西,唯有他的。”

  这样一来,相对于邵博闻这个“已完成”的角色,有关从心还是从众的“实时”挣扎,便更多地落墨在了常远这个还有待成长和转变的角色身上。

  十年后与邵博闻重逢于荣京P19一期工地的常远成为了一名施工监理,这是一个在国内的建筑行业里“扯皮背锅”缺乏话语权的尴尬角色。施工方惯常偷工减料,业主为省钱一锤定音,身为监理的职业和操守在逐利的大流面前举步维艰。在经历成华图书大厦的正门坍塌事故之后,常远开始迷茫和反思自己与监理这份职业的相容性,进或退的选择让他站到了一个职业成长的节点,在恶劣的行业里,他该如何与他的职业身份相协调?

  其实故事从头到尾,常远的监理工作哪怕不说尽心尽力,也至少中规中矩,从多次事故几方论责的撕逼会议里锅从来无法成功地扣到他头上就能看出来。

  然而常远确确实实是在改变,与邵博闻重逢之初,常远是以逃开控制欲旺盛的母亲池玫为目的,看似不挑活能吃苦,实则只是机械地执行着监理这个角色。但成华图书大厦事故的当头棒喝,邵博闻潜移默化的影响,直接或间接地内化为他对监理这份工作更感性、更深层的认知,常远的工作追求从但求无锅向但求无祸上转变,从不挑项目派啥干啥,到P19二期结束麻溜地跳槽去了邵博闻的凌云,常远通过主动寻求良性的工作而合理的监理的姿态,正是他内心有了并选择跟从的最好佐证。

  除开职场方面,对于常远选择跟从本心的描写更为出彩也让人更有共鸣的无疑是他在与邵博闻的爱情和与母亲池玫的亲情上的偏倾。这个看似忘恩负义的选择却恰恰道出了中国式亲子关系的可悲可悯之处。

  千百年来的孝道自带圣光,恩养与反哺本无问题,奈何中国式传统亲子关系喻射自君臣,从来是垂直化的——父母的话语天然权威,子女听话服从才是孝顺——这样一股巨大的传统思维惯性,哪怕是君臣不复的现代,哪怕它丝毫经不起推敲,却依然能裹挟着当下的两代人,成为父母发号施令的倚仗,也成为大多数为人子女心头挣而不脱的重枷。

  池玫青年丧子,崩溃,后又有常远,丧子之痛使她对常远几十年如一日过度。常远背负妈宝之名长大,后与邵博闻的爱情经历池玫激烈的反对,但里面也确是池玫毋庸置疑的母爱。

  然而撇除圣光加成,哪怕是亲子关系,尤其是子女成年后,本该是个体之间的联系。个体之间相处所要求的平等和尊重却又必然会与垂直化的传统亲子关系里命令与服从的本质相冲突,这也是常远和池玫之间最为根本的矛盾所在。

  这个问题在池玫的病情加码里对常远而言更显尖锐难当——爱你的父母“为你好”,希望你走他们为你铺好的,你的违拗却令他们病体难康,你还要走自己认定的吗?还能走自己认定的吗?

  作者十分大胆坦诚地通过池玫和常远这一对的微妙关系,来反诘垂直式亲子关系下的“孝道”。作者对于池玫这个角色不偏不倚,不褒不贬的客观展现,使之泛化为一个从众效应下的,真实的中国式父母的缩影——舐犊情深与管控并存,挣扎却依然难以。

  故事中,常远在父亲常钟山的理解和转圜之下,避开了池玫的锋芒;在池玫因常远与邵博闻的坚定而备受刺激,病情复发时,邵博闻好友老袁的家庭身世自白让常远在被至几近崩溃时有了相通般的慰藉和释然;与此同时,与邵博闻日久情深的相处使他在他身上汲取宽和稳重的力量,在虎子(邵的养子)面前,常远又逐渐体会到了为人父母的心情,这些成长与角色的转换促使他也成为一个心坚意定的人——人终归只能对自己的人生负责,而自己的人生也无须他人来指手画脚,哪怕是父母。

  常远虽然最后也没有和池玫互相谅解,但至少他找到了内心的平衡和重点。然而现实生活中,又有多少“常远”,最终于“池玫”的安排,活成了心面、撕扯的人?

  何义城在文中是一个反证式的角色——若说邵博闻和常远都在摸爬滚打之中找到了自适而不违本心的方式,那么何义城就是在跟从主流的队伍里选择为了利益而丢掉自己的人。他追逐名利地位,不惜欠下人命,十年前小溪堤村强拆惨案,幸存者;上位后不减,P19二期强拆事件搅风弄雨,蓝景小区业主与P19二期工地的纠纷中使计蓝景的住户,大大小小的剧情冲突都与他直接间接相关。

  文中何义城显得十分在意邵博闻,听到上级赞扬已经辞职离开荣京的邵博闻他嫉恨,看到自己的下属与邵博闻处得好他气不顺,看到邵博闻“”为一个连“蚊子腿”都不放过的乙方他报复般的,及至“天行道”一出,何义城不顾邵博闻的为人而一意认定他就是要揭露自己、针对自己的“天行道”……在何义城心中,邵博闻俨然是他的假想敌。

  然而身为荣京集团CEO的何义城时时针对邵博闻一个小小外墙装饰公司的老板,这反常的背后就十分耐人寻味了。何义城针对的是邵博闻吗?是也不是。何义城与邵博闻最大的区别在于,何义城逐利不择手段,邵博闻逐利却不忘。邵博闻在何义城的眼里所喻示的恰恰是自己主动丢掉的,他乐见邵博闻的落魄,是因为这样能证明他的“成功”和他成功的手段没有问题;反之则地提醒着他的成功上,铺就着小溪堤村死于他强拆之下的数条人命和被强拆者的人生。

  何义城最终在幻想邵博闻的“天行道”身份时被真正的“天行道”——小溪堤村强拆幸存者设计。一饮一啄,因缘果报。何义城的生平和他的结局,从众与否的思索到这里,隐隐有了劝世的意味。

  《从众》有作者的表达欲,回味行文,难免多了些的意思。当然,这完全不影响《从众》一文的优秀。它通过常远这个工地监理的视角,结合作者老道专业的行业描写,豁开了一道窥探真实社会一角的口子,房产建筑行业中的明明暗暗无所遁形,对拆建冲突和悲剧的聚焦更是让它从头到尾都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郁色。同时,它再次通过常远这个“池玫之子”的身份来深入家庭,客观而坦诚展示中国式亲子关系的伟大和积弊,引人共鸣之余发人深思。

  故事看完,回到文评最初的问题——职场上价值利益和的角力、家庭中父母之命和个我选择的冲突,在力量悬殊的主流价值观与个体之间,我们该如何抉择?

  也许普世的两难万年无解,毕竟早有人叹过安得双全法,但透过邵博闻和常远,从心还是从众,作者给了我们一个可堪参考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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