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的新闻摄影叙事结构里,一般包括一个“定场镜头(establishing shot)”,用来引出下文的故事背景。在玛格南摄影师们一向见长的长篇故事里,他们钻研某个地方和当地居民时,不只是个人的视角出发,还会包括合作的摄影对象所带来的影响。
在个人项目、摄影任务和一直属于玛格南工作一部分的群体项目中,摄影师都投身并融入世界各地的不同地方。伦敦的一次活动上,玛格南全球文化总监苏菲·赖特(Sophie Wright)总结了图片社历史上的许多不同拍摄方式。
在这篇文章里,赖特将跟大家介绍一些主要的委托任务和项目,以展示玛格南摄影师们如何刻画一个地方。
这个项目在玛格南摄影师沃纳·毕肖夫(Werner Bischof)去世后才出版也是他最后参与编辑的作品。毕肖夫是第二批加入玛格南的之一,当时图片社正蓬勃发展,赶上了新闻摄影市场机会大好的时期。他来自,一开始是包豪斯派的影棚摄影师,玛格南内部称其为不情不愿的新闻记者——相比图片的拍摄委托,毕肖夫更偏好长篇的专题。
“我努力把自己代入日本人的思维,从他们的视角理解他们的生活方式。记录大事向来是不赚钱的,这一点没错。而我恰恰是那种喜欢做大专题的人,也不认为我在这条上会走到终点,因为那些大型专题能帮助我真正了解一个国家。”
自七十年代初就住在的康斯坦丁·马诺斯(Constantine Manos),1976年接到了保诚保险的委托,要在美国建国两百周年之际完成对该市的一份记录——七十年代中,一系列庆祝活动和仪式陆续上演,为的是纪念美利坚国建国的历史。马诺斯这样回忆当时的工作过程:
“街区、机构和公共活动都是抽象的,直到镜头捕捉下为其赋予生命的个体。拿着小相机走到城市里,为各忙各的人们拍下几百张照片,可谓一趟让人眼花缭乱的征程。好比搜集一块精美马赛克的的不同碎片。就算有了上千的照片,你也不可能把它拼完全。它们都是片段,折射出一个伟大城市的日常生活里多姿多彩的无数人性瞬间。”圣拉撒神瓮旁的孩子。
马诺斯的作品最终在波斯顿以大型户外展览的形式展出,并集结成书出版,体现出摄影师对自己第二故乡的深情,以一种兼收并蓄的细微视角,观察当地的人与事。
《Eurovisions》是2004年的一个群体摄影项目,与巴黎蓬皮杜中心合作完成,得到了阿尔卡特公司的资金支持。它以“新欧洲人”为主题,响应着卡蒂尔-布列松在五十年前完成的摄影专题《The Europeans》(欧洲人)。记录在2004年5月1日加入欧盟的十个国家:塞浦斯,爱沙尼亚,匈牙利,,,马耳他,波兰,捷克国,斯洛伐克,以及斯洛文尼亚。
马克·鲍尔(Mark Power)去了波兰,开始了一个后来逐渐发展成为长篇个人专题的《The Sound of Two Songs》(两首歌的声音),这个项目也为他赢得了玛格南的资格。
有趣的是,出于机构委托而创造性地投入一个地方,竟能激发出更为宏大的愿景。玛格南的摄影师都以解决问题为己任,并对世界充满求知欲;如果摄影对象让他们产生兴趣,那么最终的就可能远超出一开始的设想。
2018年,玛格南跟Thames & Hudson合作出版了大开本摄影集《Magnum China》(玛格南在中国)。摄影集并不是要对中国下定义,而是对1939年至今玛格南档案库中的中国作品进行梳理,并以玛格南摄影师吉姆·戈德堡(Jim Goldberg)的当代摄影项目结尾。
为了弥补玛格南中国的,也为了把它组织成更像是针对摄影对象的一次对话性探讨,我们让玛格南中国图片编辑Zheng Ziyu和科林·潘塔尔(Colin Pantall)联合担任主编。
这本书深入浅出地介绍了1939年以来玛格南在中国开展的工作,清楚列出了摄影师去过的地方,讲述他们奔赴当地背后的故事。
书里的最后一项委托得到了私人捐助,呈现出吉姆·戈德堡从事摄影的当代手法:摒弃平铺直叙的线性叙事,转而记录碎片与印象。这本书体现了玛格南作为当代摄影机构的实践广度,新闻摄影与艺术表达融为一体。
摄影师加入玛格南,除了因为图片社的深厚底蕴,也是为了加入志同道合的群体。但是实际上,他们往往没有机会常常共事。即便在大型的群体项目中,委托任务也常常是来自外部策展人,他们拍摄,最后才将故事组装在一起。
而在2011年,艾力克·苏思(Alec Soth)、苏珊·梅塞拉斯(Susan Meiselas)和吉姆·戈德堡自发开展了一个项目,让多位玛格南摄影师得以共同创作。Na-il
项目名为《Postcards from America》(来自美国的明信片),基本上算是一个众筹方案,第一趟旅程是五位摄影师和一位撰稿人开着野营车沿着西海岸前进,一记录穿越的风景和社区,参与资助的捐助者则会收到他们的明信片。
项目的最后,他们举办了一场快闪展览,观众聚在一起看作品的诞生过程。这次尝试在创意上颇丰,也广受好评,后来便继续另外开展了几期。出自群体项目“Postcards From America”。
就这个项目,艾力克·苏思曾这样说:“显然,我们都是通过玛格南认识彼此,但却从未真正地一起合作。我们想看看那会是什么样子,看看我们能否发出如复调般丰富的声音。”
2013年,为了响应明信片项目所的创作能量,“A Portrait of Marrakech”(马拉喀什张柏芝养小鬼画像)应运而生。玛格南图片社看到了合作所孕育的创意,于是便进一步思考,能够如何把这种方式应用到更有组织的工作里,呈现在有限的空间中并开展互动。
玛格南与新设于马拉喀什巴迪宫的MMPVA博物馆达成合作,开展全新摄影项目,旨在扩大受众,吸引来自当地和世界各地的游客。五位玛格南摄影师和策展人西蒙·纳米(Simon Njami)在马拉喀什一起生活、工作,他们分别是吉姆·戈德堡、马克·鲍尔、迈克尔·苏波斯基(Mikhael Subotzky)、苏珊·梅塞拉斯和(Abbas)。
我们特地选了这几位摄影师,其中只有有在马拉喀什拍摄的经验。纳米则是以拥有当地人脉的身份加入。在这样的条件下,这个项目注定充满挑战。
旅游业和廉价航班给马拉喀什造成了很大的变化,尽管我们跟当地机构、当地的摄影学生达成合作,这个城市依然往往对于“被拍摄”这件事毫无热情。签名人肖像照。出自项目“20 dirhams or 1 photo?”
但是,优秀的作品在困难中涅槃而生。苏珊·梅塞拉斯接受委托,希望跟马拉喀什的妇女交流,让她们通过项目发声。一开始,她觉得很难找到建立关系的,最后解决的办法是在当地的香料市集和两位年轻的摩洛哥裔摄影师,莱拉·希达(Laila Hida)和伊曼·巴拉卡特(Imane Barakat)合建了一个临时的工作室。
苏珊和两位合作者共同完成了项目《20 dirhams or 1 photo?》(20迪拉姆还是1张照片?)。她邀请当地的女性,在公共空间里为她们拍摄人物照,她们则需要选择是自留一张摄影师(现场完成冲印)的签名照,还是拿20迪拉姆(相当于在当地影楼拍照的价钱),并同意让照片在巴迪宫里展出。通过这种交易,苏珊对照片作为物件的价值提出质疑,并探讨摄影对象被拍是不是一种潜在地得到了双方同意的行为。摩洛哥摄影与视觉艺术博物馆(MMPVA)在巴迪宫进行短期展览,图为“Portrait of Marrakech”项目最后的快闪展览上Susan Meiselas的全部参展作品。
她在摄影集的配文里解释道:“一张照片是一段关系的表达。我能提供或交换什么?在游客拍下的照片里,人只是风景的一部分,摄影师则不断寻觅形式之美;我看到了我没有在拍的照片。局外人对不可能之事的承认;没有让人沉浸的幻想。门略微打开,只是显示出门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现实。挑战在于,要让那些反对拍照的人积极参与进来:用一个合办的周日临时工作室,来让拍照的人思考照片与的相对价值。”
这批作品被各大机构收藏,已于现代艺术博物馆(SFMOMA)展出,也将在今年秋天于伦敦的泰特现代美术馆(Tate Modern)亮相。
“Live Lab”(现场实验室)是我们在2017年、玛格南图片社70周年时推出的项目,旨在将创意制作的能量凝聚在一起,并且像很多委托任务一样持续两周。在影像伦敦(Photo London)期间,我们在玛格南的Print Room开展了这个实验性、合作性的驻地计划,给了摄影师全权委托的度,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们举办临展。
我们跟伦敦博物馆合作,与他们的摄影策展人安娜·斯巴汉姆(Anna Sparham)一起确定了一份项目简介,然后跟三位摄影师奥利维亚·亚瑟(Olivia Arthur)、马克·鲍尔(Mark Power)和卡尔·德·开萨尔(Carl de Keyzer)进行了介绍,并得到了英国艺术委员会、Argent和一个私人基金会的资金支持。住在伦敦的意大利人在Clerkenwell的意大利人社区中心进行午餐。
摄影以Clerkenwell区和伦敦Kings Cross以北的周边地区为主,主要捕捉当地居民、街头生活和建筑。整个项目都对观众,没有既定的终点,摄影师只是完成最新作品,然后举行快闪展览,整个过程则以短片的形式记录下来。项目诞生的一批作品成为了伦敦博物馆的藏品。
后来,我们也在巴黎、深圳以及最近的莫斯科复制了这一模式,每次都跟不同的本地组织合作。这个平台也促成了新的摄影项目,安托万·达加塔(Antoine D’Agata)、别克·狄泊特(Bieke Depoorter)、克里斯托弗·安德森(Christopher Anderson)和艾利克斯·马祖里(Alex Majoli)都把从中产出的作品融入了个人的摄影实践。“实验室”独一无二的架构、创意上的挑战和共同的愿景,已经被为能够有效地促使摄影师因地制宜完成新作。英国,英格兰,伦敦,2017年